临河乡:乡间访谈

由于车上嗨聊,到终点站还有两组没有下车,只好在商讨失败后就地分散。

望着宽敞的街道,一时间走投无路。下定决心与坐在门洞下三三两两纳凉的人拉话:乡政府在哪呀?寻求帮助是最好的开场白。她们很热情地给我们指点:你们是过来实习的?没有人来接应你们?知道我们“来早了”。

问向我们的专业,了解我们毕业不分配工作。她提到自己有妹妹学“一样”的社会学,工作找的不好,一个月工资三四千,准备辞职。向他们请教目前的形式,“乡政府现在的编制都是怎么样的?”,“都靠考试,有关系的走动走动”,大家都理解的,“但还是要有实力”她补充道。这是让人欣慰的民意。

听到我们从武汉来,旁边有大爷提华工是个好学校。我当然兴奋,“我们就是”。之后向大爷了解了这边的种地情况,昨天县城下雨,这里仍是干旱。他指引我们旁边就是淮河,那边有水渠,想要了解情况可以沿着水渠走走看看。

在淮河边上

当然听取建议,见到路边高高的堤坝,当是水渠,两边都尚是泛绿的田地。见到旁边有骑电三轮车经过的大娘,推测她去浇地,可以近距离感受,便开口叫住她。“你们认识我?”大娘乐呵呵。我避而不谈,“咱们是去浇地吗?”大娘视我们从城里来玩,乐于带我们一程。

车上了解大娘交过电费,现在回村。用电压力应当来自抗旱。

路程不短,大娘担心我们走不回去,和我们商量到一村放我们下来。

下了车,看到村落破败,不免生疑之中是否还有村民。第一户房门敞开,喊了几声,无人应和,狗摇摆而出,我们被吓退。

继续向前,看到在盖房处走动的人。大致向其了解情况,得知这边有不少人住,指引我们向后面走,他本人还要干活,关抽水机,便作别。

户主情况

八十多岁老母亲
小儿麻痹患者与妻子
女儿和小儿子
老父亲参加过抗美援朝
原低保户,被“抹掉”

房门处向内看到远处颤巍巍的老年身影,我们唤她。她过来迎我们入内,让我们坐下。

谈话过程中,我们渐渐了解家中情况,确实困顿。这是老红军的家庭,然而房屋条件堪忧,屋门残破。最近改造旱厕,建筑由自己盖起。望着后院的房子不算新,之前自己修补修补。对于开展过的危房改造活动,村干部的大意是把旧房子拆掉再盖就有补贴,可老人家没有地方住,也需要孩子们照顾。而之前商量好达成补贴前面的房子的共识到最后也无疾而终:重建花掉两三万,答应的一万多没有回声。依伯伯的话,要不是现在有了儿,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就去讨说法,为了一万多块钱再被关几天不值得。

残破的院落
破门

这种担心并非空穴来风,曾经有上级视察音信时,村干部“关怀”到这个家庭,打电话关照他们说好话。伯伯当然气急扬言实话实说,“敢就把你关起来!”。听他们家人相互质证,身边的确有这种事例。

伯伯感叹:村干部没上过学,识字要靠读小学的女儿。不是党员,这种背景何以管理村政?“村里没有民主选举?”,形式而已,一共两个人,另一个明显就不能成事,结果显而易见。而提到前来走访的亲戚,沧桑而沉稳的容貌,算是全村文化程度最高的,但并不会被提名为候选人。伯伯说期待我们做大官,并无吹捧之意,我体会到的是对以人为本的领导的热切期待。这让一心远离政治的我居然生发出一种舍我其谁的悲壮感,我一直点头应允,让人感觉还满是希望,心里却五味杂陈,更早明白结局几分。

同时,在农村道路建设如火如荼的如今,这个偏远的小村不仅班车不到,村里的路也没有硬化,下雨泥泞,出行困难。家人也议论着近日又没有动静的生产路的建设,一旦停工可能近期就不会跟进了。

这家人的生活在这段时间并没有明显改善,伯伯小儿麻痹的后遗症决定其干不了重活,而轻活没有人脉并不好找,目前赋闲在家。而兄弟姐妹不少,家里的田由两个哥哥耕种,自己没有分到田地。但他的低保仍然被“抹掉”了,村里人的这种说法让我警觉:“退出低保有人商量吗?”“哪会有,就告诉你低保没得了,文件拿给你签个字。” 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——说不和你玩就不玩了。听到这种说法我也并不吃惊。毕竟,群众自觉脱贫、放弃享受扶助本身就不多见,客观层面上必要政府的劝说推动。只是地方落实起来凸显强硬僵化,并没有得到群众的接受,反而让群众看出这只是干部单纯为做好看的数据,并非切实帮扶群众。

至于各种惠民政策,一般村民基本没有享受过。无论是国家对去外地打工的车费补贴,还是对农用机械的补贴,都没有光临这个家庭。可以想象,看到新闻中放映的那些洋溢笑容的脸,但环顾周围此情此景,盼望总有一天化为失望、绝望。

这种情况暴露的问题:村干部的素养低,不仅不能做到“取之于民,用之于民”,反而欺压群众,吃拿卡要,无所不为。对实际废除收费的办事落户要钱,没有办法的群众只得忍气吞声。再有是贫困群众缺少话语权,无法对村干部的行为起到监督约束作用。这样政策倾斜,分配不公问题总有滋生的土壤。

Leave a comment

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. Required fields are marked *